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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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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踏入主樓的走廊, 他們離黑乎乎的天花板很遠,走廊兩側的門像高高的大人。

大人?

他們看看對方。

“哇!你好矮!”霍知儒吃驚地打量,粉色漁夫帽罩頭的小女孩。

小女孩掀掉粉色漁夫帽, 露出黑色的貓耳。“你是誰?我的手好小!”

“你們倆……”戴著圓形眼鏡的男孩比霍知儒高半個頭,難以置信地打量自己變小的手和腳。

“……一群小屁孩……”布偶熊無語。

“我就說不要進來的!”霍知儒哀嚎。

而震驚的南梔, 盯著旁邊的漂亮男孩看。

他和她一樣高, 眸子像黑葡萄, 碎長的劉海半遮半掩眉毛, 雙耳戴著海藍色的耳釘。

重點不是他變小。

而是他這張稚氣的臉,本該出現在南梔的回憶裏。

“你是張零?”

聽著南梔鈴鐺般的話音, 約四歲的張零眸子顫動,凝註她嬌俏稚嫩的臉蛋。“梔子?”

“為什麽你——”

“快檢查我們的異能還在不在。”變成八歲左右的瞿錦司,急忙喚他們回神。

懷著心事的南梔瞄小孩版的張零一眼,收起雜亂的思緒, 嘗試憑空創造一瓶礦泉水出來。

成功了, 幻象異能還在。

瞿錦司的火星子沒有異常,張零的黑色蝴蝶還在,喬園能瞬移到南梔的身側, 霍知儒瞪大眼環顧長長的走廊。

大約七歲模樣的他,呈現稚氣的苦瓜臉。“這裏的情況很覆雜,我看不清這個咒域的真實面貌,似乎有一層東西把真面目遮蔽。”

“現在怎麽辦?”喬園頂著烏黑的冬菇頭短發, 和一雙黑貓耳,約莫六歲的模樣。

南梔也變成六歲左右,黑發及肩, 粉毛依然占了三分一的數量。

年紀最小的是張零。

“變成小孩是咒域的原因,只能破解或者逃出去才能恢覆。”南梔憂心忡忡地瞧來時的方向。“可是大樓的入口不見了。”

其他人連忙回頭。

走廊那端被黑暗吞沒, 大門消失無蹤。

驚愕之餘,是預料之中。

突然,噔噔噔的腳步聲由遠至近,使五個小屁孩如臨大敵。

正當他們想發動異能,一股威懾的壓力降臨在他們的身上,沒來由的膽怯令他們不敢妄動。

沈著臉的張零想要沖破這股壓力,刺耳的尖叫鉆進他的腦海,回蕩他的耳邊。

“你怎麽了?”冒出薄汗的南梔發現他渾身顫抖,想伸出去的手受到威懾阻撓,既想安撫張零又不敢伸出去。

她咬緊下唇,不服輸。

倔強的手抓著張零的手腕。

她依稀看見張零的蒼白臉色。

“你們聽不見尖叫?”他的呼吸微促。

“哪有尖叫?”變寸頭的霍知儒不停舔唇,緊張與不安折磨他的神經。

此時,瞿錦司眼皮狂跳,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明顯。

高挑的人影帶著陰氣逼近,來勢洶洶。“熄燈的時間已經到了,誰準許你們在房間外面逗留?趕緊回自己的房間!”

五個小屁孩擡頭一看。

幾乎窒息。

穿著黑白套裙的女人張開一雙胳膊,手腕垂直垂落。雙腿成誇張的內八,呈“X”形。

四肢的關節纏著血紅的線,膚色白得泛青。

她的兩個嘴角下面,各被刀割出一條血線,形成木偶的嘴巴,血線延伸到下頜的底下。

腦袋被開顱過,額頭留下一圈縫線的疤痕。

偏偏她不是純木偶,沒有眼白的黑瞳俯視五個小屁孩,眼神兇戾怨恨。

不過頃刻,兇戾的黑瞳微微收縮。

她覺得被一股無形的壓力覬覦,窺視——

張零的黑色蝴蝶潛伏黑暗之中,悄然包圍女人,隨時擊碎她的魂體。

南梔低聲,語速飛快:“別硬碰硬,我們先配合她,見機行事。”

走廊沒有反光的物品,興許藏在每一扇房門後。

個子最高的瞿錦司想動卻不敢動,想說話卻說不出,甚至不敢看女人的眼睛,儼然害怕老師的膽小學生。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變成這樣。

南梔上前來,把他們護在身後。“老師對不起,我們馬上回房間。”

女人緩和猙獰的面容,轉身道:“快跟我來。”

五個小屁孩跟在她身後。

依稀可見,筆直的走廊兩側各有幾扇深黑色的房門,緊閉著。

走廊的前方是兩個黑洞洞的岔口,他們跟著女教師左拐,來到布局一模一樣的走廊。

高聳的黑門一左一右包抄來客。

南梔仔細回憶劇情,想起門後曾是人間的地獄。

星星孤兒院的老師們虐待孤兒,但虐待反而是最好受的煎熬。

真正的折磨是,老師拿孤兒當開發異能潛能的實驗品,進行殘酷、扭曲孩子心靈的實驗。

同時,孩子被鏡裏陌生的自己,嚇得快瘋。

某一夜,孤兒院裏的所有人死於非命,無一幸免。進來調查的警方和收容人員看見一地慘不忍睹的碎屍,當場嘔吐。

更甚者,有人從此辭去警員的工作。

這是瀘城的一起最殘忍的詛咒怪談兇殺案。

然而只有少數人知道,案件的背後隱藏更黑暗的漩渦。

走路內八的女老師在某個房門前停下。“16號、51號,你們進去。”

五人懵逼。

誰是16號?誰是51號?

他們之中只有兩個女生,指她們?

女老師對他們遲鈍的反應不滿,指著個頭高的瞿錦司和漂亮的張零,命令他們進去。

霍知儒立刻拉下臉。“都是男孩子,為什麽落下我?別太仗勢欺人。”

女老師沒有鳥他。“你們兩個,快進去!”

“男女生要分開住。”南梔低聲說。

“分開?”張零稚嫩的臉揚起冷笑。“不進自己的房間會怎麽樣?老師?”

嘎啦嘎啦。

女老師歪著腦袋狠瞪,活動的手關節作響,抓著張零的頭發。

“不乖、不聽話的孩子,要受到懲罰!”

陰沈的張零想擡手抓緊她的手腕,哪知藏在腦海的尖叫聲又出現。

很煩!

他切齒低鳴,發出近似昆蟲的鳴叫。

南梔想出手幫他,可是莫名其妙的威壓重如泰山,光是擡手就逼得自己大汗淋漓。

其他人也一樣,滿頭大汗,被壓制的身體很難活動。

瞿錦司更加難受,身體忍不住發抖,對女老師格外害怕。

女老師瞪著張零,嘴角咧到耳根。“16號,你過來受罰。嘻嘻嘻……”

“嘻你妹!”

一道憨厚敏捷的黑影從南梔的懷裏,躍於半空,飛踢女老師的腦袋。

瞬間,女老師化成青煙鉆進布偶熊的肚子。

無形的威壓霎時消失,他們虛脫般乏力。

“你們搞什麽,幹嘛不攻擊?”布偶熊雄赳赳地跳回南梔的懷抱。

“我們動不了,有種不敢反抗老師的念頭。”

“這麽奇怪?也是,你們都變成小屁孩了,還能發生什麽更奇怪的事。”

瞿錦司側頭,指向敞開門的房間。“進去躲一會再說。”

當房門關上,房間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如同翻滾的海潮淹沒南梔,恐懼像是海水灌註她的口鼻。

她呼吸不上來。

要窒息。

一部手機亮起白光捅破黑暗,南梔才呼吸上來,大口喘氣。

“你怎麽了?”張零拿著發光的手機,投來關切的目光。

“不知道,受不了密封的空間。我之前不會這樣。”

其他手機陸續亮起白光。

淡淡的光暈擴散到四周的小床,照射一雙雙烏溜溜的眼睛,以及一張張慘白的臉。

井然有序的小床上,坐著一個個瘦弱的孤兒,共六個。

猝不及防的霍知儒嚇了一跳。“犬守夜,雞司晨。你們大半夜不睡覺,枉為人。”

說完,他發現四個小夥伴不在身旁,居然貼著門站,躲在他身後似的。

他心慌:“你們怎麽了?”

南梔朝他揮手。“別說話,快過來。”

霍知儒二話不說,飛速後退。

孤兒們安靜地盯著五人,他們的影子投在煞白的墻上。

擔心他們突然發難,瞿錦司的背後悄然閃爍火星子。喬園面容陰沈,時刻準備著壓縮空間。

而張零的黑色蝴蝶,早已藏在他們的床底下。

這時,看起來比較大的男孩子下了床,看向五人中的霍知儒,露出毫不遮掩的厭惡表情。“79號,快滾回你自己的房間。還有23號和48號,你們的房間在C區。”

不攻擊?

南梔暫時放下心頭大石,這部分和原文的劇情一樣。“外面很黑,我們不敢回去。”

“不行!”男孩子目光閃爍,露出懼意。“你們必須回自己的房間,要是被老師發現,我們要一起受罰。快回去!”

“尤其是79號,我們不歡迎你!”

“對,不歡迎!”

“快滾!”

其他孤兒的齊聲附和顯得詭異,被排斥的霍知儒起雞皮疙瘩。“為什麽不歡迎我?我偏要留下呢?”

男孩子氣憤地朝霍知儒扔枕頭。“快滾!我們不要和你這個撒謊精一起受罰!”

“撒謊精?我?”

另外五個孤兒也下床來,帶著厭惡的表情走到男孩子的旁邊。

他們烏黑的眼睛充斥憎恨。

“別以為你撒謊引起她們註意就了不起!我們最討厭撒謊精!”

“我們不會和你一起玩!”

“討厭你!”

“討厭你!”

事先調查過星星孤兒院的瞿錦司,沒聽說過這個事情,蹙眉打聽:“79號真的有撒謊嗎?”

“當然有!”為首的男孩子看向南梔。“23號,你因為他的謊言被關在鎖有惡狗的房間。”

南梔臉蛋泛青,配合演戲。“狗……嗚哇!那個房間很恐怖,狗很恐怖!嗚嗚嗚……”

她雙手搓眼,做哭泣的標志性動作。

張零他們微微一楞。

喬園以為她真哭,立刻摸她的頭頂。

“哼,都怪你這個撒謊精!”

“你明明沒有特異功能,為什麽要撒謊呢?”

“就因為你,我們才會受罰!”

特異功能?

瞿錦司和張零感到微妙的異常。

星星孤兒院的滅門事件發生在七年前,那時經歷過四年無解的詛咒怪談肆虐,全民陸續覺醒異能。

七年前已經開啟異能時代,“特異功能”是什麽古早說法?

遐想間,面前的六個孤兒忽而打哈欠,原地倒下來睡覺。

“咦?睡著了?”霍知儒探頭探腦。

南梔揉太陽穴。“睡著了,趕緊找繩子束縛他們,別讓他們礙事。最好塞上他們的嘴巴。”

片刻,六個孤兒被床單接駁成的繩子捆綁在地上,嘴裏咬著各自的鞋子。

一群黑色蝴蝶繞著他們飛舞。

接下來,他們分頭找鏡子。

一無所獲。

瞿錦司冷靜下來分析道:“鏡子能變成碎片傷人,老師不給他們鏡子是情理之中,衛生間或者老師的寢室一定有。”

“我們不知道在哪,難道——”霍知儒咽口水。“跟蹤老師?不要吧,她們的模樣很可怕。”

張零嗤笑:“老師只是厲鬼,而這些孤兒是怪。等他們露出真面目,你會覺得老師和藹親切。”

霍知儒斜睨睡著的孤兒們,默默地躲在南梔大佬的身後。

“還有施加在我們身上的威壓、張零聽到的尖叫,和南梔的幽閉恐懼癥,必須盡快處理掉。”瞿錦司想起遇到女老師時的膽怯,有些焦躁。

“什麽威壓?”喬園疑惑不解。

“就是老師在的時候,似乎有人按著我們的身體,不可動彈。”

她更疑惑:“我沒有感覺到。難怪你們剛才沒有攻擊老師,我以為你們另有打算。”

“你真的沒覺得?”南梔喜上眉梢。

“沒有。”

其他人眉目舒朗。“小園,老師交給你。”

話音剛落,門外隱約響起似曾相識的腳步聲。

噔噔噔。

十分用力。

他們白了臉。

老師又來了。

噔噔噔。

噔噔噔。

腳步聲漸漸靠近這個房間,他們凝神屏息。

瞿錦司和張零盯緊睡著的孤兒們,防止他們突然醒來。

隨著腳步聲來的還有威壓,除了喬園,他們萌生懼意,手腳冰涼。

喬園的貓耳貼門上,判斷腳步聲的距離。

聲音到了門外。

隨即走過。

威壓減弱。

然而不一會兒,又有“噔噔噔”的腳步聲接近。

越來越多,在遠處和門外的走廊交疊作響。

喬園恍然大悟。

外面的老師是不是在找什麽?

找他們五個?

她馬上掏出幾個小紙人,從底下的門縫放出去。

待門外的腳步聲變小,南梔才低聲說:“上次我們看見車門外面的孤兒能走出孤兒院,而老師只是厲鬼,他們沒道理還害怕老師。我覺得這是一個局,讓闖入者首先反抗老師。”

張零黑眸幽幽。“反抗老師就會被抓走,施加在我們身上的威壓不容許我們對抗老師。換言之,這些孤兒要外來者體會他們受盡折磨的滋味。”

瞿錦司推眼鏡。“老師像提線木偶,顯然被操縱,到時真正折磨我們的是操縱老師的東西。”

霍知儒靈機一閃:“這麽說,這些孤兒真正忌諱的是操控老師的東西?好個一箭雙雕,要我們受折磨,又想有人幫他們清理幕後主使。”

“應該是了,所以遇到闖入的公交車,他們抓緊機會逃出去。”南梔摸摸下巴。“霍哥,你之前說這裏像被蒙上一層東西?”

“沒錯。”

“瞿醫生,我感覺不出咒域力量薄弱或最強的地方,你呢?”

“我也是,甚至感覺不到域主的位置。”

張零環顧房間的墻壁。“撕下這層偽裝,就能找到域主。”

“怎麽撕?外面的老師還在走來走去。”喬園“看見”小紙人的所見。

南梔指著睡著的男孩子。“孤兒肯定知道一些情況。”

啪。啪。

看起來比較大的男孩子醒來,左右臉龐火辣辣的疼。

他率先看見一張漂亮的男孩臉。

漂亮的男孩臉移開,換粉毛的俏麗女孩湊上來。

她笑起來雙眼彎彎,酷似清雅的月牙。

“你們……為什麽綁著我們?”男孩子驚恐萬狀。

演技真好。

“因為要你們老實呀。”

他變了臉色。“你們想幹什麽?外面……老師在外面?你們不回自己的房間會受罰的!”

“老師不知道我們在這。如果你敢大喊,要吃自己臭鞋子哦。”

張零緊接她的話:“如果你眼裏的觸手敢出來,我戳瞎你的眼睛。”

男孩:“……”

他的太陽穴凸起條狀物,眼睛充血。

須臾,他的眼白浮現一條蟲子。

啵。

咬破他的雙眼。

他流出血淚。

“啊……”

眼疾手快的霍知儒,塞鞋子進他嘴裏。“早說過別冒出觸手,知道遭罪了吧。”

“唔!唔唔唔唔……”他用力悶哼,仰頭流血淚,默默地承受痛苦。

張零不悲不喜地註視。

“怎麽辦?他現在不肯配合。”喬園皺眉。

南梔想了想,讓男孩做一個快樂的清醒夢。

很快,他不再悶哼,反而揚起嘴角。

她暗嘆一口氣,夢境的內容是他被親切的養父養母領走,離開噩夢般的孤兒院。

孤兒院不是好地方,能被領養是幸運。

而被好人家領養,是萬分之一的幸運。

她悄然偷看張零的側臉,壓下心頭的疑問。

那晚,霍知儒還告訴她,張零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拿出男孩子咬的鞋子,質問道:“域主在哪裏?”

他咧嘴笑著,不假思索:“……鏡子……”

“鏡子在哪裏?”

“……都是……都是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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